「茉莉花」,短短的歌詞,悠悠的曲調,是中國大地上被傳唱最廣的民謠,在台灣也是從小兒到老人每個人都熟悉的歌曲。由於義大利作曲家普契尼將其寫入歌劇杜蘭朵公主,從此也流傳於西方。二零零八年北京奧運頒獎時也演奏它,二零一零年諾貝爾和平獎頒給繫獄的作家劉曉波時也演奏它。說這首歌是全球華人共同的民間國歌並不為過。
由於北非的突尼西亞發生人民反抗革命,以其國花茉莉花為象徵,茉莉花遂成為全世界人所關注的新一波全球民主化之代稱。在北非與中東諸國群眾起義之後,茉莉花豈可能不飄香於中國大陸?許許多多人關心著中國會不會也發生劇烈的民主化變革。此時,茉莉花在華人世界所代表的,又不僅是一種文化上的共同情感,還轉化為一種政治上的共同理想了。
站在台灣,望向中國,期待著茉莉花飄香,這樣的心情絕非等著看好戲,或是想看到中國亂。剛好相反,台灣人之所以期待著茉莉花飄香,乃是因為對於中國人民有著遠遠超越一般國與國關係的關心和認同,希望看到中國更好,能夠更平穩開闊地發展下去。特別是經歷過台灣八零年代民主運動的世代人們,更懷有一種親切和同理的心情,也很好奇中國如果走上民主化,會有著甚麼樣的動人故事。
看到媒體報導,中國政府非常緊張地面對和處理網路上發動的茉莉花動員,可以推想得知當權者是處在多麼大的壓力之下,對任何可能的風吹草動都要防微杜漸。這樣的情況也說明了中國社會絕對不缺乏群眾動員的能量,這使得異議者愈來愈有自信,往後統治者與異議者的關係可能會發生微妙的變化,主動權變成在異議者的手上,而政府可能疲於應對、淪為被動。
在這樣的發展趨勢下,對於中共內部較為開明的領導人來說,即使沒有茉莉花運動發生,也該思考如何儘速推動民主化。較為美好的想像是,中國的茉莉花革命發生為一場執政黨與公民力量的競賽--在異議者與公民運動的催動下,中共黨內被迫發動加速的改革,以避免被推翻的命運。
但是較為可能的預期則是,腐敗的利益紐帶綑綁了所有人,任何有意義的改革都無法推動,到最後執政者失去了對政治發展走向的主控權,異議者更沒有這樣的能力,只能看著群眾蜂起自主地發生,等待未來歷史塵埃落定的結果。
回顧台灣的經驗,在民主化的過程中,執政者的良知與責任心,並不比異議者的理想和熱情來得不重要。如何創造和平穩定過渡為民主參與體制的過程,是中國體制內菁英應該不斷在腦海裡思考演練的課題,甚至是研討和建立共識的課題。異議者,特別是公民運動的意見領袖們,則該提早思考政治體制如何重建。
即使現在說這一切都顯得太天真與太早,若要歷史上往往無法預測的政治劇變不要最後變成悲劇或鬧劇,則千百遍的編劇與排練都是有意義的。
2011-02-23 新新聞 周奕成專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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