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發生在北非大國埃及的革命更令世人震撼。首都開羅的解放廣場上,十八天的群眾抗爭,竟然也推倒了在位三十年的強人穆巴拉克。最新消息是埃及軍方表示將不會接管政權,而會推動修憲與舉辦選舉。
人民抗爭風潮迅速在中東地區擴散,在葉門和巴林都有群眾示威,伊朗首都德黑蘭更有大規模的群眾運動在發展中。伊斯蘭國家會不會發生骨牌式的民主化效應?中東的政情變化將對世界局勢有甚麼影響?事態仍在發展中,舉世都在密切注視。
假使中東國家甚或俄羅斯等,在突尼西亞與埃及的衝擊下,真的陸續發生民主化,那麼這算不算是人類歷史上第四波的民主化?抑或是第三波民主化的餘波?有待學術社群的探討。其中較耐人尋味的有關於資源分配的政治、世代的政治,以及文化與民主,還有國際霸權變動等等問題。
發生在北非與中東的動盪,都不是偶然的事件,而是社會結構埋藏了巨大的壓力。最主要的結構問題仍在於經濟資源的短缺與分配不公。糧食不足以及就業的困窘,是造成群眾終於無法繼續忍受獨裁和貪腐統治者的主因。
這一波的民主抗爭,也具有相當明顯的世代政治特色。引發抗爭以及領導運動的,大多是四十歲以下的世代,原因在於年輕世代是失業問題下主要的受害者,也因為他們具有較高的反抗能量。雖然網路促成革命之類的媒體故事必然是過度誇大的,但是新的傳播技術帶來新的動員模式則是事實。
發生在伊斯蘭世界的民主化運動,對於何謂民主以及民主是否普世價值等問題帶來思考的衝擊。既有的觀點認為,一九七零年代開始的第三波民主化經驗說明了「民族性」與文化差異,並不是促進或阻礙民主化的最重要因素。但如果北非與中東發展出一種與西方截然不同的人民參與模式,那麼既有的民主理論將要努力去理解、適應與容納。
如果人類世界出現奇怪的準民主或新民主政治,最尷尬的將是以民主典範與推廣者自居的美國。在埃及群眾抗議期間,立場最為艱難以致於表現得進退失據的就是美國政府。夾在美國長期支持的穆巴拉克政權以及代表民主價值的示威群眾之間,歐巴馬總統的表態不是很乾脆。中東地區如果發生大規模的政權變替,美國的外交政策也會受到極大的挑戰。
我們當然也關心對中國的影響。看起來北非和中東的變局,似乎不太會發生在中國。畢竟類似的社會能量爆發,一九八九年就已經在中國發生過了,結果是遭受軍隊無情鎮壓,這是和埃及與突尼西亞較不同的地方。但是八九以來,中國內部難道沒有蓄積了更大的不滿和變革的能量嗎?「茉莉花」怎麼可能不在中國大地上飄香?
發表於 2011-02-16 新新聞 周奕成專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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